雪霁

[一下夫妇]梦魇

昨晚预告的完整版来啦。

时间线大概是中老年绎夏了www

这章写的我自己也好难过。但我还蛮喜欢的kkkkk祝阅读愉快。



冰天雪地,战旗萧萧,周遭都被染上了浓浓的血腥味儿。无数的战士尸横遍野,年轻的将军率众策马而过,马蹄所掠之处风声劲唳,手中的长刀直将这天地换了颜色。


那是大明王朝的最北之处,辽东战场。


将军一路疾驰,手中刀法又狠又准,所到之处无数人头滚滚落地。马蹄踏过重重冰雪,大片的白和鲜艳的红不断交融,融合成最血腥残酷的人间地狱。


“咻——” 将军正与敌方将领搏斗,耳听得异常风声,猛然侧目,然而已经来不及了,尖利的箭簇直奔将军心脏而去——


中了。


将军缓缓倒下,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。胸前的盔甲被鲜血染红,将军倒在茫茫雪地中,和无数的尸首一起。


有一滴泪从眼角缓缓滑落,将军已不能说出完整的话,只是喃喃念了四个字,“吾国......爹娘......”




京城陆府。


今夏骤然惊醒,一下子坐起来,抱着陆绎的手臂哭得满脸是泪,“我的言儿没了......”


陆绎被她吵醒,整个人还有些迷糊,看到她的眼泪瞬间清醒,连忙搂过今夏的肩膀,柔声哄到,“这是怎么了?言儿好好的在辽东守边关呢,不怕不怕。” 一边说着一边给她顺气。


今夏逐渐清醒过来,嗓音仍带着哭腔,“我梦见言儿在前线......中箭身亡......” 联想起梦里可怕的情形,眼泪又止不住流下来。


陆绎把她紧紧搂在怀里,手顺着她的脊背来回轻抚,放柔了声音,“前线是要打仗了,但也不是这两天,按照辽东传回来的奏折所言,起码还要半个多月呢。言儿的武功是我手把手教的,人又聪慧,十七岁就去了边关,这么多年了经验也十分丰富,没那么容易遭人暗算。” 他攥住她的手,一点点放松她僵硬的指节,“何况老人家不都说,梦都是反的。你这梦反而是吉兆呢。言儿在战场一定能逢凶化吉,遇难呈祥。”


被陆绎这般柔声轻哄着,今夏一颗心逐渐落了地。又和陆绎说了一会儿话,才在他怀里迷糊睡了过去。


陆绎轻轻擦干她脸上的泪痕,心里想着的,却是前线滚滚沙场。





一连几日,今夏都有些神情恍惚,时不时还会怔怔地落下泪来。陆绎看在眼里,心急如焚。两人都是知天命的年纪了,这般日日伤神对身子伤害太大。前几日好好的说着话竟突然咳出一口血来,陆绎一下子慌了神,忙请太医来看。太医来了也只说是伤神过虑的缘故,是心病,还要靠夫人自己纾解,只给开了几幅安神的方子。陆绎干脆给朝廷告了假,日日在家陪着今夏。在外游历的小儿子陆夏也被惊动,快马加鞭回了京城,和父亲一起陪在母亲身边。


这天今夏睡下,陆绎守在她床边,望着今夏眉间消不去的忧虑,轻轻叹了口气。


人说老来萧索,他们这数十年的日子,都是怎么过的呢。


明明感觉昨日今夏还是那个跟在他身边,狗腿贪吃的小捕快,怎么一下子就成了两个孩子的娘,鬓间甚至都有了白发呢。


明明感觉昨日俩孩子还都是牵着袖子软软地喊爹娘的年纪,怎么一晃,就都不在身边了呢。


小儿子不必提,空有一身绝佳的文韬武略,却早早放下话此生绝不入仕。这些年四处游历眠花卧柳,一副风流好皮囊不知撩拨了多少佳人的心弦,却始终独身一人。随手写的诗句满城口口相传,偶尔醉后泼墨成一幅丹青便能价值千金,陆家少公子的名号从京城传到江南,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。


大儿子呢?这个从小最省心的孩子,是怎么走上这条路的呢。陆绎自己也记不太清了。


当年让陆言去边关,确实是个极艰难的决定。


陆言从小勤恳读书练武,人又聪慧,陆绎今夏清楚知道这孩子与只想快活逍遥的小儿子不同,是有大志向的。想着以后无论是走科举,入翰林再入阁,还是接陆绎的班当锦衣卫,守得一方百姓平安,夫妻俩都会支持。却未想到大儿子的志向真的如此之大,直接飞到了辽东去,要守天下万万人的平安。


他说,“辽东一日不安,我大明便一日算不得真正的河清海晏。”


他说,“数十年辛苦读书习武,便是为这一朝。”


他说,“孩儿并非不孝,而是要为了天下千千万父母,子女,兄弟的平安。”


为人父母,又还能说什么呢。


只能亲手给他系上保平安的玉佩,看着他出城远行。远远望去,少年将军鲜衣长刀怒马,他身后,是无数和他一般由父母兄弟,却甘愿为这天下把血留在那极寒之地的大明儿郎。


陆绎嘴上哄着今夏,可他心里清楚,前线的局势并不算乐观。敌将训练有素,兵力粮草皆是充足,摆在陆言面前的,当真是很难很难的一道题。


若真的......陆绎不敢深想。那也只能算他陆府与国共难了。


思虑良久,最后也只能在今夏额头珍重落下一吻,“万事有我。”




此时的陆言正在帐内沉思着面对案上的布防图,酷似陆绎的眉眼里满是肃杀之气。满身上下唯一柔软的大概只是胸前熠熠莹润的一块玉佩,是他临行前今夏亲手挂上的。


“将军!隐约听到敌方炮声!他们可能要夜间进攻了!” 侦察兵快速走近帐中禀告。


陆言霍然起身,迅速穿戴好盔甲战袍,一把拿过长刀,“召集全军,准备出城迎敌!”


“是!”


为这一战,陆言率领全军早早做好了万全准备,所以并不慌张,很快随着一声号角,城外厮杀声顿起。


敌将首领和陆言也是老对手了,话不多说直接提刀便上。两人缠斗近百回合,陆言逐渐占了上风,手下动作愈发狠戾,每一刀都直奔对方面门而去。


“咻——” 耳畔旁风声骤起。


陆言眼看着尖利的箭簇直奔自己心口而来,迅速挥刀而至——


近乎死寂的时刻。




……不知是谁抢先叫好一声,紧接着盛大持久的欢呼响彻沙场。


陆言仍然好好在马上坐着,面前敌将首领的头颅被砍到地上,咕噜噜转了几圈。


他有些怔怔地望着胸前断掉的箭矢,带着隐隐的血迹。


地上有微弱莹润光亮,陆言翻身下马,将地上的东西拾起,放在手心。


是一块碎玉。


为他生生挡了这致命的一箭。


身经百战的铁血将军突然喉头一哽,险些落下泪来。


……突然就有点想念家里的小馄饨了。



辽东的捷报不日就传到了京城。


斩敌数千人,缴获战马数百,将军陆言杀敌上百,并将敌将首领斩落马下。是为大捷。


今夏听到捷报的一瞬间眼泪唰地下来,身子一晃险些直接摔倒。陆夏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母亲坐下。“大哥胜了是欢喜之事。娘亲不要再伤神了。” 素日吊了郎当的少公子说完才发现自己的嗓音也有些颤抖,不由转头悄悄抹了一把眼泪。


陆绎的眼眶也微微发红,“大军即刻就要回京,言儿马上就要回家了,夫人也可放心了。” 他深吸一口气,“这一仗……打的属实漂亮。”


今夏靠在小儿子的怀里,眼泪依然止不住,颤着嗓子说,“那么苦的地方,他冷不冷啊......”


陆绎走上前,把小儿子和今夏一起拢进怀里,闭上眼睛,任由泪水滴到了妻儿的发顶。



陆言回京的那天,京城开出了第一朵春天的花。


得胜归来的将军骑着高头大马走在路上,每一步身边都有百姓欢呼,还有不少胆大的闺中少女直接将手帕扔到年轻的将军怀里。


循例进宫受封领赏,将军眉眼沉稳,不卑不亢,御座上的皇帝不禁感叹一句,虎父无犬子,陆指挥使当真养了个好儿子。


皇帝在宫中设宴庆贺,来敬酒的人一波又一波,将军的心里却是归心似箭。


喝完了一轮又一轮的酒,出宫踏进府门的那一刻,闻到了熟悉的馄饨香,陆言终于有了一点回家了的踏实感。


“爹,娘,孩儿回来了。” 陆言郑重跪下,嘴唇微微发颤。


今夏一把抱住他哭了个昏天黑地。陆绎死死忍着眼泪,控制着情绪,“听闻你在战场险些中箭?是怎么回事儿?”


陆言从袖口拿出碎玉,“是娘亲给孩儿戴的玉佩替孩儿挡了这一灾。平日里怕战场上刀剑无眼伤了这宝贝,战场上孩儿都是不戴的。那天敌军提前进攻来的急,孩儿没注意就没有摘。未曾想竟是这玉替孩儿挡了那最凶险的一箭。”


他说的轻松,陆绎和今夏却知其中的凶险艰难。陆绎用力拍了拍长子的肩,眼里有心疼,更多却是骄傲。今夏当下就又要落泪,被陆夏劝住,“娘,大哥回来是高兴的事儿,您就别再哭了。咱们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,快吃饭吧。”


今夏堪堪收了眼泪,把陆言扶起来坐下,一家人总算在一起吃了个艰难的团圆饭。


“娘,我准备多在家里呆上一阵子,先不去南方了。反正我这么好看,在哪都有一堆姑娘喜欢。” 陆夏又恢复了往日吊了郎当的样子。


“这一战过后辽东能平静很长一阵子,孩儿应该也能在家里呆上半年左右。” 陆言温声开口。


今夏明白孩子们的心思,心下一暖,仍然假装嘴硬,“你们都在家做什么,平日里就我和你爹在家,我们逍遥快活得很。才不需要你们陪。”


陆绎轻轻一笑,给今夏夹了一筷子菜,并不言语。


“娘亲——” 陆夏又开始抱着今夏的胳膊撒娇。“不是您和爹爹要我们陪,是我们幼稚,想多粘着您和爹爹,好不好嘛——”


“好好好。” 今夏哭笑不得,“赶紧给我好好吃饭。以后家里又得准备四个人的饭菜,想想我都头疼。”


“娘亲最好了——”


陆绎望着他们娘俩笑闹,转头和同样温柔注视的长子相视一笑,突然心中释然。


他们这一家子,堪堪几十年,有笑有泪,有别离,有相聚。可无论如何,无论在北地还是江南,无论在滚滚辽东战场还是京城陆府小院,这浓浓的血脉之情,是怎么都斩不断的。


不要担心老之将至,老去的我们依然有彼此,有孩子,有对未来的无限期望和对这个家的沉甸甸的温柔与爱。长长久久,矢志不渝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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